顧小柒一邊心疼著直抽抽，一邊把事情原委說了。

君墨言聽了，笑了出來，摸了摸她的腦袋，笑道：“你做的很好。”

顧小柒擡起眼來，心裏暖洋洋的，她自知此事應當這麽做，可是真要說起來，並沒有多少人會理解，別人只會說她人傻錢多，這便宜不要白不要。

唯獨小言，會支持她做的決定，這可真好。她不消說什麽，所有的事情他都能知道。

她心裏軟了起來，仰起臉來，沮喪的神色一掃而空，“嗯！只是我們接下來可能日子要些微拮據些了。”怕是不能頓頓大魚大肉了。

君墨言將她攬在懷裏，將下巴擱在她頭頂，笑語盈然，“若是沒得吃，我便上山去打獵，你就下河去捉魚，總有辦法讓我們能吃飽，你說是不是？”

顧小柒心裏更軟了，挨在他懷裏，笑嘻嘻地點了點頭，這樣的日子也很好，你耕田來我織布，你提水來我澆園，可不正是戲文裏說的神仙眷侶的生活麽？

天邊浮雲流光，一切都美麗得不可思議，簡直像是夢一場。

到了第二日上頭，村人大多數便來了竹屋前頭，顧小柒客氣地請了幾人坐了，生林自然是首當其沖的一個，先行開口，自然願意跟著，連那安置銀子都不肯要，最後還是好說歹說，才收下了十兩。

也有人跟在後頭，拿了銀子拜謝了一番之後，轉身離開了。

只是後頭的幾家神色不免有些為難，顧小柒也不多說什麽，這也是應當的，畢竟再怎麽多的銀子都沒有性命重要，他們害怕畏懼也是正常的。

她二話沒說，只拿了銀子，請了裏正寫了證明，契書作廢，便也了結了。

這麽一忙活，便忙到了大晌午，和裏正作別之後，顧小柒轉身進廚房，正預備多做些飯菜來，卻聽見外頭又是一陣吵嚷。

她從窗口望出去，只瞧見顧老太帶著滿身怒火向這邊廂沖將過來，她皺了皺眉頭，這幾日已經不見她們蹦跶，顧小柒還以為她們從良了，不肯再來找茬了呢，誰成想，這會兒竟然又過來了？

想起洛水村中的失火事件，她眼睛一沈，臉上先帶了幾分不悅。

是以當顧老太沖到她跟前的時候，只瞧著她滿臉不悅，反倒楞怔了下來。頓了一會兒，才想起開口，“顧小柒，你腦子被豬油糊住了？拿那麽大一筆銀子白送人，你是不是傻子你？！”

顧小柒啼笑皆非，她拿銀子送出去跟他有何幹系，也至於她在此處跳腳？

她擡起頭來，輕輕皺眉道：“我原先是個傻的，現在不傻了。”

顧老太氣得仰倒，誰問她這個了？見她滿臉雲淡風輕的模樣，顧老太心中更是淤血。

整整一百多兩銀子啊，那能買多少東西，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白花花的銀子來，這顧小柒說送就送出去了，她都為她肉痛的緊。

只可惡顧小柒這麽能掙錢，一年卻只肯給自己十兩銀子，她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！

“那麽多錢給那些不相幹的人，我看你是腦子進水了！你大伯家是什麽樣的情形，難不成你不知道嗎？那麽多錢夠你大伯蓋幾間房子，做多少鋪面！”顧老太怒氣沖沖地說道。

顧小柒皺了皺眉，“銀子再多，那也是我的事情，我不是給過大伯錢了麽？”

顧老太差點氣歪了鼻子，“那麽一點怎麽能跟這些比？這可是一百多兩呢！不成，你也得再給你大伯家些才行！這城墻根的山墻都裂縫了，這都入秋了，等冬天的時候就得漏風！你把銀子拿出來，叫你大伯去修墻壘屋！”

顧小柒挑了挑眉頭，“我給別人銀子，那是因為別人家的房子因了我燒壞了，大伯家可是一點問題都沒有。”

顧老太一噎，轉瞬又大罵道：“那還不是因為你不給你大伯活計做！”

顧小柒抿了抿唇，垂下眼睛來，聲音細弱卻堅定，“那是因為大伯做的不好，而且進山那一樁事……”

她擡起眼睛來，忽而露出幾分疑惑的表情來看著她，“對了，大伯家為何沒有著火呢？”同樣是顧家的人，要報覆也得報覆一家人啊。

顧老太臉色頓時變了，浮出幾分尷尬的神色來，頓了片刻之後才哼哼唧唧道：“誰知道那是誰放的火？那是你大伯家有福氣，不像旁人天生的倒黴！”

顧小柒恍然大悟地“哦”了一聲，簡潔明快地道：“那既然大伯有福氣保佑，那就更不用我了。我沒銀子了。”前一句話是堵顧老太的話，後一句卻是實話。

顧老太哪裏肯信，“呸”了一聲，道：“你個賤蹄子，把銀子送給不相幹的人，都不肯給你大伯，我可是白養你了！你這個白眼狼，黑心鬼，早晚有一天得被人抓去坐牢子，便是城裏的娼寮子也早晚是你這個臭丫頭的去處！”

顧小柒臉色黑了下來，剛想說話，卻只覺得身後厲風忽至，顧老太正罵得盡興，言語下流，卻忽然捧著臉頰痛呼起來，片刻之後往手心裏吐出一顆摻著血跡的牙來，竟是臉頰裏頭的後槽牙，褐黃色裏頭還帶著黑跡。

顧老太呆呆地看了一眼，似乎沒反應過來，頓了片刻之後，這才突然跳起腳來，直指顧小柒大罵，“好你個顧小柒！忤逆你阿奶不說，連手都動上了，我這就去衙門告你去，可叫這人們都瞧瞧，你是個什麽東西！打人了！打人啦！顧小柒要殺人啦！顧小柒要殺她自己的親阿奶，這世道還能不能活了！這天下可沒個天理了啊！”

她大聲嚎起來，抹著眼淚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，顧小柒心中暗叫過癮，臉上毫不在意，既然她願意嚎，就讓她這麽嚎著吧，反正她也沒那麽多心情尋她的不是了。

顧老太素來雷聲大雨點小，這般拋下面子威脅自己，早已不是第一次了。

顧小柒搖搖頭，一句話也不說，轉身離開了她面前，自顧自地去做飯去了。

只待顧小柒做完了飯，顧老太還沒嚎完，只看著一向孤弱的顧小柒這會兒也不理會她了，頓時有些吃驚，哭聲都漸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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